陈没

茶与橘子汽水

暴雨倾盆(一)

(一)



半夜里下大雨,闷雷滚滚把陈没吵醒了。

他习惯性浅眠,尤其这个季节晚上睡不踏实,早上起来眼圈总带着青黑。这会儿惊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空空荡荡的,盯着外头狂风暴雨好一会突然想起来北边窗户没关上。

北边窗户那间房,是祁大夫的卧室。

没办法,一夜的雨,不关窗保准着凉。万一弄出个三长两短来,人一天到晚加班加点站手术台的,还不得累死。这么一想陈没赶紧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拖鞋不知道去哪儿了干脆就赤着脚丫子脚尖点地往人房里挪。

明明是我自个儿的房,怎么跟做贼似的,心虚什么呢?快挪到门口他有点儿后背发毛,脸颊发烫,揉了几把脑袋才进去关窗。

窗台上的盆栽七扭八歪的,横竖活不了了。可惜了,前几天祁大夫才买回来的,明早肯定心疼。陈没心里嘀咕几句顺手把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回头一看床铺才发现人根本不在房间里。

哦,怎么忘了…他今天科室值夜,回不来。原本各种琐碎堆满的心尖儿恍惚被冷风刮得一干二净,莫名的失意。丢了魂一样逃窜回被窝里,陈没一个劲儿骂自己瞎操心。祁冀又不是三岁娃娃,四十出头的单身老年人了,这点破事儿总顾得好的,用得着他一个晚辈给人当老妈子么!这闷气一撒就是好半天,好半天熬过去了更加睡不着,安定吃了半片也无济于事。

得,算我多事。

摸起电话按了个号,那头嘟噜嘟噜没几秒就接通了。

“喂?”
“喂,心内科祁冀,什么事?”
“不忙?没什么事…就打打…你吃不吃粉条儿?我给你送碗过来,就当夜宵,祁大夫加班加点辛苦了。”
“……”

电话草草挂断了,祁冀差点没一口气噎死——老子他妈还有两台急诊手术,要不是知道你小子手痒,别人的电话才没那闲工夫接。

二十来分钟之后陈没风风火火冒着全城大雨找了家还开着的粉条店买了两碗,脑袋冻笨了哼哧哼哧爬到六楼找祁冀开夜餐。

“祁冀——祁大夫!”

办公室没人。

值班室也没人。护士台只有一帮轮转的小姑娘趴着睡觉。

陈没又提着塑料袋哼哧哼哧跑到四楼手术室门口。

祁冀正在手术室里处理一个心肌梗塞重症病人,外头家属闹得沸沸扬扬。病人是个老头,前几天新来的副主任动的刀子,没缝好,炎症积水了。祁冀的意思是别让老人受罪了,再一刀没多少希望,还死得不情不愿。偏偏家属不肯签字,张嘴就骂祁冀王八蛋羔子,救不活拿你是问。

这年头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无赖。

陈没在走廊里等了两个半小时,祁冀把人死拖硬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跟着推车出来的时候一身白大褂都湿了。

“洗洗手,粉条都冷了。”陈没掂掂手里的塑料袋,目光紧盯着祁冀脸上的青肿。
“哦,去值班室,你也一块吃。”祁冀错开目光,洗了三遍手。
“你脸怎么了?”
“能怎么?让几个王八蛋羔子欺负了呗。老子让他们的。”祁冀笑笑,这口气算是出了。一边甩干手搂着等了他几个小时的副刀往值班室走。
陈没不说话。
两个人一声不吭吃完了冷掉的粉条,各自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冀是累得不行,匆匆忙忙脱了白大褂棉衬衫进澡房冲澡。换洗干净再出来陈没已经靠在他椅子里睡着了。

这小子。睡得比家里还熟。

祁冀暗暗调侃一句,拉了把铁椅子过去,也凑合着睡了。






――
陈没,万年副刀,升不上去掉不下来。二十九的天才“小年轻”,不幸被上头压着拔不了尖。
祁冀,自大狂心内主任,盆栽爱好者,动物保护组织接班人。嫌弃工作压力太大天天恨不得转行当法医。单身老年人,四十四了。

关系目前还是房东跟房客,其实是祁冀搞动物保护协会慈善投资没钱交房租,就跟副刀那儿蹭吃蹭喝了。
共同爱好是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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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冀这个人,不存在的,大概是我理想中希望成为的样子。反正编故事,从故事里来,在故事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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