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羊
山坡羊
“潘池粤，我想吃这个。”
她食指曲线尽头是一只芒果班戟。潘池粤忍不住微微弯腰低头细细去看，目光聚焦在离玻璃橱柜不到十公分的她的脸上。
此刻的徐泳思是平静又汹涌的。嘴角淡淡的笑，眼神里一点点的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拉过她的手，亲了一口带着刚刚吃完的汉堡香气的手掌心。
“两份芒果班戟，谢谢。”
两周前的深夜，礼拜一，潘池粤接到徐泳思打来的电话时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饿醒了。
“潘……”
他几乎是一下子从床铺上跳起来，本能地披上了外套，对着手机大吼。
“徐泳思！小龙虾汉堡套餐还没一起吃！”
他风尘仆仆出现在徐泳思面前时，刺入眼帘的是地板上沾了血渍的水果刀，和她披头散发手足无措包扎伤口的身影。
她听见敲击木地板的轰隆隆脚步声，回过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却冲他笑了。
“潘池粤，我饿了。想吃土豆泥和蓝莓蛋挞。”
“一百二十三。”
潘池粤抬头看了一眼照片墙上一年前的徐泳思，迅速移开视线。他感到焦头烂额。
“胖啦……”她拍拍手，有些无力地扬起一个微笑，顺手拾起茶几上一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别吃了。”
“我想……”
“别吃了！听见没有！”
他听见什么东西砸到地板上的声音，一抬眸看见她眼泪像不值钱的人造珍珠，扑簌扑簌往下落。
潘池粤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凶狠地说话。
雨落在不知名的清晨。
潘池粤觉得徐泳思一定是彻底疯了，大清早五点让他到环城步道等她。他很烦，烦做不完的工作，烦家里人的催促，烦徐泳思。所以他赌气似的，晚到了半个小时。
雾气很重。他望见徐泳思模糊的轮廓藏在浓雾背后，远远的，不可捉摸。
他停住了脚步。他想不如就趁此机会一刀两断，他很累。
“小徐……”
“潘池粤！”她突然从那一头大声喊他的名字。
“潘池粤。不要说话。我走过来，你可以转过身走开。”
他呆住了。那个模糊的胖胖的身影穿过浓雾一点一点朝他靠近，他不由自主地倒退，脑子里挤满了徐泳思的笑和哭和鼓鼓的腮帮子。她还在靠近，有一丝阳光照在她脸上，他看见她咬紧了嘴唇没有哭，可是她的脚步越来越慢了，越来越黏稠了。
她好像一只迷路的羊，鼓足勇气在爬坡，可是却一次次摔倒跌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经冲过去，紧紧抱住了胖胖的徐泳思。
徐泳思
你不会游泳也不常寻思
你双脚有奇长的大脚趾
大冬天开电瓶车不喜欢戴帽子
今年你二十七岁不止
胖得像小猪还不停地吃吃吃
一个人的时候甚至割破你的猪蹄子
可是我 潘池粤
怎么能 再让你痛苦一辈子
迟到了 因为排队给你买了新鲜出炉的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