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没

每每

每个星期一的下午，喻文州会沿着那条街走，路过蓝雨时到门口看一看小辈们。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优柔寡断，他上年纪了，荣耀，该是年轻人的荣耀了，他担心太多了。
有时候一看就是很久，然后他才恍惚想起来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进了便利店，买好一周的食物，特价的居多。以前他会买最新鲜的果蔬鱼肉，会花心思做各种各样的菜肴，换着口味打理，现在一个人，他觉得太累。很累了。
出了便利店左拐，是一家花店。从前他是这里的常客，每天训练完回家必定会多走一段路，捎束雏菊或者满天星回去。他们两个人都是爱花花草草的。而现在他只是站在那儿，无声无息，他不敢仔细挑选，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乐观一瞬间破碎一地。老板娘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怪人，只是坐在老藤椅上织毛线，也不去管他。
他朝老板娘微微笑，深吸气，然后转身、离开。他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放映他们之间的甜蜜，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他们曾经年轻、张扬，拥有一整个荣耀，一整个彼此。
最后他去了药店，买上一瓶安定。他不比从前了，睡眠越来越差，常常是半夜醒了，就再也无法入眠。他猜想，或许是他老了，老得快一无所有了。
天暗了，他慢慢走回家，楼下门卫看见他会恭恭敬敬叫一声“喻先生”，他微笑致意――外人面前他从来伪装得天衣无缝，温柔、善良、无坚不摧，只是这样一个他，内里却薄如蚕丝。
他打开报箱，取出这一天的报纸，还有几封老友的信。
他上楼，开门，坐进书房的软椅里，对着桌角那张温柔的相片念报纸和信。
念着念着他昏昏沉沉，夜幕落下了，他安静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