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没

[王喻]一切安好

腊八那天喻文州回了一趟北京，一个人偷偷地，全凭着十年来渐渐模糊的记忆绕进那条胡同，站在那座宅院门口吹冷风。
十几年前栽下的胡杨已经顶天立地，裹着塞北诗意的风沙立在三九天寒里，旁边倚着一株山茶，颓败滴血的花瓣还在竭力舒展。
胡杨是王杰希栽的，山茶是喻文州种的。
这处老旧宅邸，曾经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喻文州年轻时所有的光阴，都奉献给了王杰希和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不过那是旧话了，他们两个不可能走到最后，喻文州心知肚明的。所以他先走了，既然是残酷无情，总得有人担着这份酸疼，那就他来扛，心碎的故事绝不要分一丁目给爱的人。
王杰希要继续活在他的诗意里，顶天立地，那他喻文州，心甘情愿凋零，呕心沥血地开花，只需在寒冬里抱一抱胡杨的背影。足够。
隔壁院子的小孩儿已经长大了，骑着车回家看见有个人呆呆杵在冷风里，按了按车铃喊叫——哎，这不是喻先生嘛，来看王先生？
喻文州回头笑了，只说——已经看过了，王先生一切都好。
明明用的是陈述句，尾音却还是带了点半信半疑，连喻文州自己都没有发觉，十年来每每逢年过节王杰希都发来平安祝福，可他还是不相信王杰希会过的比那时候更幸福。他啊，太贪心，明明走了，还想把王杰希一辈子的幸福都绑在心上，好安慰自己，他们两个，未算别离。
——是啊，一切都好，王先生家的小弟弟都窜个头了，调皮得很！骑车的少年一脚跨在地上，讲着喻文州不知道的，王杰希的生活。
——嗯，王先生…很幸福。
喻文州想，王杰希很幸福。
那，我也就很幸福。